有一段时间,我曾固执地认为,ZIPPO是小资们或者是中产阶级的玩物。因为她的价格不是收入微薄的穷人们所能接受的。但在亲身经历了一些事情后,我改变了这种认识。
一个傍晚,自行车慢撒气,去一个修理摊补胎。补胎的师傅40岁左右的年纪,皮肤黝黑,粗糙的双手沾满油污,话少,但活儿十分专业。他埋头补胎的间隙,我递给他一支香烟,并掏出ZIPPO,点燃,伸过去给他点火。他用嘴叼烟伸头过来接火的一霎时,眼睛亮了,随口便问了一句“四代锡标?”那一刻,我大感诧异,一个修自行车的师傅居然能够准确说出一只ZIPPO的名称,着实让我吃惊。我楞了一下,回过神来,问道:“师傅也喜欢芝宝?”,他不好意思地笑笑:“抽烟的时候玩玩,我女儿给买的。”说着,他从身上掏出一只华沙,继续说道:“女儿送我这只玩意儿后,我发现特别好打火,就猜测不是个便宜货。我专门到商场转了一圈,才知道这是芝宝,美国产的。这玩意儿好打火,还耐捯饬。后来我就老到商场去看,又买过两只,有一只就是‘四代标’,不过是铜标。那两只经常放家里,有一只还没有开烧哩。这一只是女儿送我的,我随身装着。”师傅说着,打燃了手中的华沙。暮色笼罩下,修长的火苗安静地燃烧着,格外橙黄,格外温和,一如修车师傅那清澈透明的双眸,让人感动。此后,我路过修车摊时,总要专门过去,和师傅聊一阵子。话题从ZIPPO开始,一直聊到家长里短,柴米油盐。
我有一个初中同学,十多年不见,一次偶遇,他正在一个建筑工地干小工,穿着汗渍斑斑的衣服,满头满脸都是灰尘。老同学多年不见,免不了要问长问短,叙旧一番。神侃中间,他递过来一支香烟,并伸手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,翻盖,绕指,打火,然后把火伸到我的嘴边,短短几秒钟时间的点火动作十分娴熟。我伸手接过正在燃烧的火机,翻看底刻,没错,是ZIPPO,普通的205,2008年的机子。这机子应该已经陪伴他好几个年头了。看着我掂着火机发愣,他笑了,问我“认识?美国货,我用好几年了。”我呵呵笑着,掏出了我的ZIPPO,递给他,是一只崭新的黑哑漆,他接过去翻上翻下,在手里把玩着,比刚才见到我时更加惊喜,“你也喜欢芝宝?”那是个下午,他没有到工地干活,我们两个围绕着ZIPPO,聊了很多,过去的,现在的,将来的。我问他什么时候回老家去,他笑着说,“工地活儿干完了就回去一趟,不过回去之前得再找些零工干干,今年家里用钱紧,但怎么着也得弄一只新芝宝解解馋。”我想把我的黑哑漆留给他,他百般推辞说,还是用自己的钱买只ZIPPO用的舒服。隔了一段时间,我再去工地找他时,有工友告诉我,他家里有事儿,提前回老家了。他买一只新ZIPPO的愿望,不知道实现了没有。
我喜欢凝视ZIPPO的火苗,看着她静静燃烧,让我的梦想与她一起升腾。因为玩ZIPPO,所以对周边的人使用火机特别留意。每每看到有摆摊的小贩、下苦的劳工使用ZIPPO,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。这种感情,不只是因为我们都是收入微薄的穷人,更是因为,我们都怀揣着对生活美好的向往。ZIPPO,本来就是大众的情人,她不会因为我们贫穷而显得奢侈。只要喜欢,再穷的人也要拥有一只ZIPPO。